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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 读书笔记之三宝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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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园中有三个“宝”——贾宝玉、薛宝钗、薛宝琴;又有三块“玉”——贾宝玉、林黛玉、妙玉。这“三宝”、“三玉”指称一位公子、四位小姐,中心突出,对称鲜明,绝非偶然巧合,而是《红楼梦》最具匠心的一组人物姓名。

红楼梦 读书笔记之三宝三玉

其一,“宝玉”二字,并列着两个不同的意思。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林黛玉笑道:

宝玉,我问你,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

可知“宝”为富贵,“玉”为品格。这是作者有心让我们注意“宝玉”二字的内涵。

其二,“宝玉”二字,有特别细节,指向林、妙、薛。第二十七回:

凤姐…又问名字,小红道:“原来叫红玉,因为重了宝二爷,如今只叫小红了。”凤姐听说,将眉一皱,把头一回,说道:“讨人嫌的很!得了玉的便宜似的,你也玉,我也玉。”

一个“玉”字引得凤姐愤然作色,我们自然要想一想她的周围究竟什么人“你也玉,我也玉”,原来是“讨人嫌的”黛玉和妙玉。这是作者有意提醒我们注意这个“玉”字,注意凤姐对这两块“玉”的态度,注意贾、林、妙这三块“玉”的关联。

第六十二回:

底下宝玉和宝钗可巧对了点子,宝钗便覆了一个“宝“字,宝玉想了一想,便知是宝钗作戏,指着自己的通灵玉说的,便笑道:“姐姐拿我作雅谑,我却射着了。

说出来姐姐别恼,就是姐姐的讳——钗字就是了。”众人道:“怎么解?宝玉道:“他说宝,底下自然是玉字了。我射钗字,旧诗曾有‘敲断玉钗红烛冷’,岂不射着了?”

由“宝”字,引出“玉”字,再引出“钗”字,再引出“敲断玉钗红烛冷”,分明以“宝”字作为宝钗挑逗宝玉和宝玉打趣宝钗的媒介,并借这句旧诗暗喻将来婚姻关系的破裂。这是作者故意让我们看出宝玉的“宝”字和宝钗的“宝”字是休戚相关的。

其三,“三宝”、三玉”确实有着特定的内在联系,联系“三宝”的是婚姻,联系“三玉”的是爱情。贾宝玉和薛宝钗是“金玉良缘”,婚姻关系确然;贾宝玉和林黛玉是“木石前盟”,爱情关系确然;用不着唠叨。须要说明的是薛宝琴和妙玉。

《红楼梦》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暖香坞雅制春灯谜”:

贾母因又说及宝琴月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宝玉求配。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因贾母尚示明说,自己也不好拟定,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这孩子没福…那年在这里,把他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凤姐不等说完,便嗐声跺脚地说:“偏不巧,我正要作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说道:“老祖宗别管,我心里看准了她们两个是一对。如今已许了人,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之意,听见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

这段闪闪烁烁、欲说还休的媒约之议,指出了一个清清楚楚的事实,贾府当权派私下里已经拿宝玉和宝琴做了一次未遂的婚姻交易,假如她不曾许配梅翰林的少爷,则宝二奶奶的交椅就非她莫属了。这件事看似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其实事关重大,非同小可。薛宝琴是在爱情婚姻悲剧处于微妙的相持阶段,走进大观园的。差不多是刘姥姥前脚走,她就后脚到。曹雪芹极为明智,爱情婚姻,相持不下,悲剧不好就一杆子写到底,他就抓住个刘姥姥,抓住刘姥姥写环境,写钗黛性格以及钗黛性格对贾府当权派的影响。但是刘姥姥不能赖在园子里不走,她走后,爱情婚姻悲剧终归要向纵深发展,而全书一共要写一百二十回,到此才写到四十多回,爱情婚姻悲剧又不能急剧发展,只适宜缓慢发展,所以他又抓住个薛宝琴,抓出薛宝琴写提婚,一来表明贾府当权派试图摆脱棘手的钗黛矛盾,为宝玉的婚事另辟蹊径;二来表明贾府当权派选择宝二奶奶的标准是类同宝琴;使得贾府中那些头脑清醒的人,至少有薛姨妈、薛宝钗、王熙凤、王夫人、贾政、贾琏等六人,立刻知道贾母平日最疼爱的林黛玉并不是贾母选中的孙媳妇,也就是说,选中了薛宝琴,即否定了林黛玉;选中了薛宝琴,即肯定了薛宝钗。宝琴、宝钗,从表面上看,一个年轻心热,天真活泼;一个端庄凝重,圆滑世故;似乎差距很大,但究其思想性格,两人实大同小异,都是合格的封建淑女。只不过由于阅历的深浅,宝钗是一位已经成熟的封建淑女,宝琴是一位尚未成熟但必将成熟的封建淑女而已。其一,宝钗、宝琴皆博览群书,但都不接受《西厢记》等“邪书”的感染,心甘情愿地服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嫁给贾宝玉,一个嫁给梅少爷。其次,宝钗善于察言观色,精通接人处世的决窍,故能上下逢缘,遍得人心,就连心地鬼鬼鬼祟祟,几乎对一切人都咬牙切齿的赵姨娘也说:“怨不得别人都说宝丫头好,会做人,很大方,如今看来果然不错。”薛宝琴也有这种功夫,“今在贾府住了两日,大概人物已知,又见众姊妹都不是轻薄脂粉,且又和姐姐皆和气,故也不肯怠慢。

其中又见林黛玉是个出类拔萃的,便更与黛玉相敬异常。”则宝琴小小年纪,心眼儿已细,城府儿已深。倘使她增加几年阅历,其人情的练达、世事的洞明,必不在宝钗之下。所以眼光犀利的探春感慨地说:“据我看来,连他姐姐并这些人总不及她。”再者,宝钗热衷富贵功名,渴望“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贾宝玉说她“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的女子,也学得沽名钓誉,入了国贼禄蠹之流”。

薛宝琴爱不爱功名富贵呢?她写了一道《赋得红梅花》诗:

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空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这首诗用“艳”“竞奢华”、“红袖笛”、“瑶台种”等富丽的辞藻,堆砌出雍容华贵的气象(这些字眼在林黛玉的诗里从来见不到),含蓄地显示了薛宝琴志在奢华的人生志趣。她又写了一首歌咏柳絮的《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点,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梨花一梦。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这首词豪放洒脱,和林黛玉缠绵悱恻的《唐多令》对照鲜明。曰“汉苑”,曰“随堤”,曰“事业”,表现了薛宝琴的开阔视野和兴亡之感。曰“几处”,曰“谁家”,表现了恭薛宝琴居高临下、怜世悯人的口吻。她的自信乐观、积极进取的人格,有似宝钗,胜似宝钗。质言之,薛宝琴是作者根据贾、林、薛爱情婚姻悲剧的需要派生出来的人物,是贾宝玉的婚姻尺度,是薛宝钗的开路先锋,是发动“金玉良缘”的兆头,是检阅“金玉良缘”的索引,她的出现推动了爱情婚姻悲剧的变化。因为这个缘故,加上“金玉良缘”的基础是门庭富贵,曹雪芹才把“至贵者宝”的“宝”字送了给了薛宝琴。让“三宝”标志这三个人的婚姻“情结”。

《红楼梦》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

那妙玉便把宝钗黛玉的衣襟一拉,二位随她出去,宝玉悄悄的随后跟了来…又见妙玉另拿出两个杯来…斟了一口單递与宝钗…斟了一硚与黛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宝玉笑道:“常言世法平等,他两个就用那样古玩奇珍,我就是俗器了?”…妙玉正色道:“你这遭吃茶,是托他两个的福,独你来了,我是不能给你吃的。”

这段描写透露了有女怀春的蛛丝马迹。按理,妙玉爱洁异常,她既然用另外的杯子招待宝钗、黛玉,也就应该用另外的杯子招待宝玉,况且男女有别,她和宝玉又极少交往,就更应该郑重其事。但她竟一反常态,斟以自己平日吃茶的绿玉斗,这就暗藏着自家人不见外的意思。这个意思,在妙玉心中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可惜宝玉不但不能领悟,反而拿这只敏感的绿玉斗做了说话的话头,将绿玉斗说成个俗器,未免刺伤了她原本孤高的性格,使她在宝钗、黛玉的跟前下不了台,为掩饰心机,她转而正颜厉色地说了几句冷冰冰的话。但是她的这几句话说得又不得体。佛门向以平等待人,怎么可以“独你来了我是不能给你吃的”?这岂不是承认贾宝玉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这时的妙玉之心已经不是佛门的平常心了。妙玉的这个心曲,大观园中的敏感女性逐渐觉察。第四十九回,小姐们想讨栊翠庵的梅花,不派别人,单派宝玉。林黛玉还阻止李纨派人跟着,说:“不必,有了人,反不得了。”李纨说:“是。”只不过由于妙玉的尼姑身份,宝玉浑然不觉,黛玉等也不加防范罢了。至第八十回,妙玉的一缕情思终于形诸声色:

宝玉……一面与妙玉施礼,一面又笑问道:“妙公轻易不出禅关,今日何缘下凡一走?”妙玉听了忽然把脸一红,也不答应,低了头,只看那棋。宝玉自觉造次,连忙陪笑道:“倒是出家人比不得我们在家的俗人。头一件,心是静的,静则灵,灵则慧。”宝玉尚未说完,只见妙玉微微的把眼一抬,看了宝玉一眼,复又低下头去,脸上的颜色渐渐红晕起来。宝玉见他不理,只得讪讪的旁边坐了。惜春还要下子,妙玉半日说道:“再下罢。”便起身理理衣裳,重新坐下,痴痴的问着宝玉道:“你从何处来?”宝玉巴不得一声,好解释前头的话,忽又想到或是妙玉的机锋,转红了脸答应不出来。妙玉微微一笑,自和惜春说话。惜春也笑道:“二哥哥,这什么难答的,你没的听见人常说的从来处来么。这也值得把脸红了,见了生人似的。”妙玉听了这话,想起自家,心上一动,脸上一热,必然也是红的,倒觉不好意思起来。因站起来说道:“我来的久了,要回庵里去了。”惜春素知妙玉为人,也不深留,送出门口。妙玉笑道:“久已不来,这里弯弯曲曲的,回去的路头都要迷住了”宝玉道:“这倒要我来指引何如?”妙玉道:“不敢,二爷前请。”

这里面,那“渐渐”的“红晕”不是情动于衷么?那“痴痴的”发问不是六神无主么?

那“回去的路都要迷住了”不是存心要宝玉送她回栊翠庵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妙玉忽然想起宝玉之言,不觉一阵耳热心跳”,“怎奈神不守舍,一时如万马奔腾,觉得禅床便恍荡起来,身子已不在庵中,便有许多王孙公子要来娶她”,“只得哭喊求救”。这场“坐禅寂走火入邪魔”正是她栖身空门,系心红尘,眷念宝玉,无法自恃的集中表现。第一百一十七回,贾环骂道:“妙玉这个东西是最讨人嫌的。他一日家捏酸,见了宝玉就眉开眼笑了。我若见了他,他从不拿正眼瞧我一瞧。”(有人或许说这两回,第八十七回和第一百一十七回,是高鹗补的,不能作数。我则认为后四十回写妙玉相当切合前八十回。要挑毛病的话,只两个字不妥,即八十七回妙玉说的“二爷”两字,不合妙玉口气,应该删去)妙玉之所以偏爱宝玉,不是企羡宝玉“至贵”的门庭地位,而在于看中了宝玉的才情品格。第六十三回,宝玉拿着“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的拜帖,请教和妙玉有半师之份和贫贱之交的邢岫烟:

岫烟听了宝玉的话,且只管用眼上下细细打量了半日,方笑道:“怪道俗语说的‘闻名不如见面’,又怪不得妙玉竟下这帖子给你,又怪不得上半年竟给你那些梅花。

邢岫烟先用眼睛看了个够,然后再说一个“怪道”两个“怪不得”,是讶叹妙玉好眼力,讶叹宝玉好风神。但妙玉看重宝玉还有更深的原因,这原因宝玉自己说了出来:“因取了我是个微有知识的,方给我这帖子。”所谓“有知识”主要指人生态度。妙玉戴发修行,固属无奈,但她性格孤高,既入灵山,便对现实怀有极大的厌恶,听不得别人说出世不如入世,也容不得别人眼里的一丝怜悯和讥笑,把那荣华富贵、凤冠霞披看得一钱不值,常说“文是庄子的好”,又常说:“自汉、晋、五代、唐、宋以来,皆无好诗,只有两句好,说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而贾宝玉正是一位讨厌仕途经济,爱读《庄子》和《五灯会元》,诚心尊重妙玉,甘认入世不如出世的人。因此,矫情违世,骨子里其实爱生活的妙玉,当她看厌了社会上的一班轻薄王孙、无赖纨绔,突然遇见不同流俗的宝玉,其情就不能不为之一动了。但她的寺院环境、尼姑身份及孤高性格决定了她的爱情只能是无法实行的单相思,她从来没有得到也压根儿不指望得到丁点儿回报、丁点儿慰藉,她必须面对青灯古佛、清规戒律,竭力压抑和提防内心感情的宣泄,将自己那种“断续寒砧断续风”似的爱,扼杀在极乐的净土里,自己强迫自己吞下了一枚悲惨、晦涩和畸形的爱情苦果。称一称这枚苦果,其份量,在我看来,足以映称林黛玉的爱情悲剧。妙玉和黛玉本来就是一对相似乃尔的少女,人称红楼“双玉”[2]。一来,黛玉、妙玉、气质相似,才华相似。《枉凝眉》、《好事终》说黛玉是“阆苑仙葩”、“世外仙姝”;《世难容》说妙玉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第二回贾雨村说:“黛玉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近日女子相同”;第十八回林之孝家的说妙玉“文墨也极通,经典也极熟,模样又极好”,连用三个“极”字,应该抵得上黛玉的不同凡人了。二来,黛玉、妙玉、身世相似,遭遇相似。两个人的出身都很好,出身仕宦人家;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好,一个自幼多病,一个先天不足;两个人的境况都不好,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两个人的结局都不好,一个是“苦绛珠魂归离恨天”。一个是“无暇白玉遭泥陷”;心愿俱违,怨愤俱深。三来,黛玉、妙玉、为人相似,品格相似。一个是自尊强烈,敏感多疑,爱恼就恼,爱哭就哭,瞧不上功名,看不起权贵,北静王的鹡鸰香串被她骂作“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一个是孤高自傲,言行怪僻,“万人不入他的耳目”。所以两个人在大观园里都不讨人喜欢。黛玉在众人眼中是个爱挑刺儿、好使小性子的刻薄姑娘;妙玉尤其招人忌恨,一向不肯 得罪人的李纨也说:“可恨妙玉为人,我不理他。”就连宝玉房内的丫环也不把她当回事,第六十三回,宝玉发现了妙玉的拜帖,直跳起来,众人听了道:“我当谁的,这样大惊小怪,这也不值得。”真是“好高人必妒,过洁世同嫌”了。更不得了的是,这两个姑娘爱心相似,爱情相似,竟然都有自己挑中的意中人而且是同一个意中人。当然。黛玉、妙玉也有很大的悬殊。黛玉是贾老太母的外孙女儿,过着闺阁名媛的生活。她感情热烈,爱诗,诗成了她的第二生命;爱琴,琴成了她的知心朋友;她多愁善感,桃花逐水,柳絮随风,都使她触景生情,黯然泣下;她憧憬爱情,追求爱情,非礼而言,非礼而动,身心憔悴,死而后已。妙玉是因身体多病的缘故被迫遁入空门的女尼,青灯照壁、冷雨敲窗,木鱼、经卷,单调麻木,养成了冷漠的感情、孤僻的个性。她善于做诗,却极少做诗;她妙解音律,却从不抚弦;她喜爱春光,却深居简出;她向往爱情,却害怕爱情、禁锢爱情;比起林黛玉,正有一冷一热的差异。但这一冷一热,本无二致,都是她们保护“质本洁来还洁去”即保护人格、尊严的方式,她们的形象都是受打击、受压迫而又不甘心沉沦、敢于挣扎的妇女形象,妙玉的冰冷、晦涩的爱情苦果,和林黛玉热烈、生动的爱情悲剧,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一方面,“灵台无计逃神矢”,生活于十八世纪资本主义业已萌芽的中国封建社会,凡具有叛逆素质和性爱要求的青年男女,无论入世如黛玉还是出世如妙玉,都不能不接受随着资本主义的萌芽逐日增长的以反现实和传统为基本特征的自由爱情的影响;另一方面,“风雨如磐黯故园”,腐朽垂死的封建僵尸顽固地吞噬着男女之间一切新鲜、生动、美好的情感和自发、自主、自由的欢爱,黛玉的爱情被孔门礼教窒息于潇湘馆,恰如妙玉的爱情被佛门戒律埋葬于栊翠庵,都是那个不幸时代的深重罪孽。曹雪芹则鉴于妙玉的爱情起源于贾宝玉,鉴于妙玉爱情的“胎死”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同样证明了“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的必然性,加上她们的爱情基础又都是品格情操,才把“至坚者玉”的“玉”字送给了妙玉。让三“玉”标志这三个人的爱情“情结”。

“三宝”、“三玉”的人名构思,深厚蕴籍,举类迩而见义远,称文小而其旨大。它的对称,是婚姻和爱情的对称,是“至贵”和“至坚”的对称。“宝玉”二字的分配不仅暗示了两组人物的婚姻和爱情关系,不仅暗示了曹雪芹对这场婚姻和这场爱情的褒贬——对“至贵者宝”的婚姻暗寓讽刺,对“至坚者玉”暗寓同情,并且暗示了他对贾宝玉和四位姑娘品操的抑扬。将“宝玉”二字一起用在贾宝玉身上是暗示贾宝玉的一重身分和一重性格。贾宝玉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他的肩上寄托着荣宗耀祖、绵延富贵的厚望,他的脚下畅通着“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的前程,确是一块“至贵”之“宝”。但贾宝玉鄙视功名利禄,讨厌孔门礼教,待人诚恳而平等,恋爱直挚而专一,又是一块“至坚”之“玉”。因此,宝钗、宝琴得“宝”字,黛玉、妙玉得“玉”字,固其宜也。推而广之,大观园之外的蒋玉菡能得到“玉”字,宝蟾能得到“宝”字,也正反映了作者的称许和不满。大观园的丫环红玉改名小红也是很讲究的。小红敢于和贾芸谈恋爱,精神自然可嘉;她又爱拣“高枝儿”飞,是一个小势利眼,便和“玉”字格格不入了;所以作者始予之,终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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