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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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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是马尔克斯自认为艺术成就超过其长篇小说《百年孤独》的作品。它的情节相对于后者更为简单、易懂,语言可以说是披沙拣金后剩下的精华,具有含蓄、干净、克制的风格。就我个人看来,确实非常精确。

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读后感

作品写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盼望养老金而不得的复杂心情及因此而生的窘迫生活。这位上校年轻时(19岁)即参加“保卫共和国的战争”。战争结束后,新政府许诺要给他们养老金安度晚年,他妻子患有严重的哮喘病,儿子也在一次斗鸡中死去,老俩口孤苦伶仃,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政府能信守承诺,寄来养老金。但是,上校的这种等待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成了绝望的等待。

上校的悲剧命运令人难以忘记,这悲剧的产生有其深刻的社会原因。追究下去还要包括到主人公生活的那一片特殊的大陆——拉丁美洲的民族特点和文化特征。

虽然马尔克斯被称为文坛上的魔幻现实主义大师,但他本人却一直不屑于这种说法,他强调拉丁美洲的神奇。他声称“现实是最伟大的作家,我们的任务,也许可以说是如何努力以谦卑的态度和尽可能完美的方法去贴近现实。”

小说忠实地再现了拉丁美洲富有特色的文化和社会生活,这块土地因古老的印第安土著文化和哥伦布发现这块新大陆而导致印欧两种文化的并存与混合,在这方土地上,现代和远古,科学和迷信,电子和神话,摩天大楼和史前状态交织在一起。这是个神奇的、疯狂的、不可思议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面前,一切虚夸和矫情的辞藻堆砌都显得那么苍白,作家只需用语言最本质的内核部分去表现就可以收到令人震撼的效果。在小说中,拉丁美洲那漫长的雨季是令人厌恶的,他和上校的痛苦感受以及邻人的出殡联系在一起,这一雨季的描写小说开头就有,它似乎是上校悲剧命运的一个预言。上校曾去找过律师,申诉自己的不公遭遇。然而律师这样向上校解释:“人类的忘恩负义是无止境的。”在上校所处的那样一个专制制度肆虐的非理性时代,不仅统治阶级背信弃义,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是穷极无聊。老百姓们每年在一月二十日进行斗鸡、下赌注,追求刺激。在礼拜的夜晚,人们聚在台球房玩转盘赌,一片沸腾的景象。上校的悲剧命运是必然的,因为他的那种严肃、纯洁、执着的精神世界与整个社会的黑暗以及人们无聊麻木的生存状态格格不入!

小说中的世界,除了上校、医生这极少数的几个人还保留着人类宝贵的理性外,其余种种人以及周围的环境所表现出来的反理性现象,粉碎了读者的理性期待,上校那一相情愿的理性主义信仰显得可笑、可怜。上校所参与的那场战争,耗尽了他的生命中的精华。在人类生活舞台上,从古至今,到处都层出不穷这种反理性的活动,有以信仰的名义进行的野蛮愚昧的宗教战争,有血腥的种族清洗和党同伐异……康德认为,人尽管作为万物之灵,个体充满了智慧,但就人类的全体在世界大舞台上的所作所为来看,一切归根结底是由愚蠢、幼稚的虚荣,甚至还往往由幼稚的罪恶和毁灭欲所交织成的。上校不正是这场罪恶中的牺牲品吗?

马尔克斯认为专制制度是拉丁美洲最大的悲剧,他的悲剧观似乎接近于鲁迅的悲剧观。这一悲剧为拉美作家提供了创作源泉,鲁迅在1925年提出“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专制制度毁灭了多少有价值的东西。马尔克斯在创作悲剧人物时,也是入戏很深的,他写道“我不得不让他死去,他死了,我躺在床上为他哭了整整两个小时。”

小说中最令我震撼的是它所塑造的上校的悲剧命运的美学意义。首先表现在对于绝境中生命韧性的渲染与开掘。上校与他的妻子在贫病交加中苦苦地支撑着,这两把老骨头在严酷的生活重压下已将生命的忍耐力发挥到了极致。小说这样描写上校的身形,“妻子在大病后认出丈夫时,异常惊讶。‘你瘦得皮包骨头了’她说。‘我正在精心保养,准备把自己卖掉’,上校说,‘我已经被一家黑管厂订购了。’但实际上,他之所以能撑着活下来,仅仅因为他对来信还抱着希望。”

“上校也犯病了。他在厕所里一连蹲了好几个钟头,觉得非常难受。他出了一身冷汗,感到内脏都腐烂了,一小块一小块地掉下来。”尽管自己的生活与健康状况如此不堪,上校还是保持了他的正直、倔强,对共和国一片赤诚和对法律怀有牢固的信念。上校在读报纸时发出叹息“没有选举的希望。”他对拖欠医生诊费感到不安,在分手时咬着牙问“我们欠您多少?大夫。”他相信法律,作出更换律师以求快点得到养老金的决定,并且亲自写申诉信……腰板挺的笔直,以利于呼吸……上校写了满满一张纸……后来,他又写了半页,并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肉体上对于贫穷和疾病作的苦苦抗争,还是精神上对于某种信念的苦苦支撑,马尔克斯都没有忘记加以渲染和表现,然而,上校并没有迎来生命中的春天。他的青春和热情早已伴随战争岁月消逝了,陪伴他的只有令人厌恶的潮湿的雨季。他身上保留的人类理性的闪光在黑暗的绝境中显得如此的可贵,这是值得读者记住的。

小说中上校这一悲剧人物的美学意义还在于:小说末尾对于痛苦的自我救赎使得上校的灵魂得以站立起来,可以与读者对话。

叔本华对“痛苦”的定义是“把意志因横亘于它与它当前目标之间的一个障碍而遭到的阻挫称为痛苦。”那么,上校等待养老金而不得是符合这一定义的。因为贫病,上校遭受的肉体苦痛不必多说了,在漫长的等待和窘迫的生活中,上校所受的精神苦痛也被多次提及,文中描写上校的心理时用了“焦虑不安”,“羞愧”,“不快”,“心乱如麻”,“提心吊胆”等词语。上校还产生了好几次幻觉,一次是出殡时,一次是卧病在床时。这几次幻觉都有令人惊悚的效果。我们可以发现,上校的精神也被折磨得千疮百孔。

痛苦本身固然也有它的美,但马尔克斯所做的并不仅仅是强调人生的悲剧感,在小说的末尾,马尔克斯冷静的叙述道,“妻子逼问上校‘告诉我,我们吃什么?’上校经历了七十五年——一生中一分钟一分钟度过的七十五年——才到达了这个时刻。他感到自己是个纯洁、直率而又不可战胜的人,回答说:‘屎’。”在那样一个时刻,上校完成了某种仪式。以往全部的痛苦已成为上校感受范围之外的另一世界。上校完成了他艰难的灵魂之旅。上校达成了这样的理念:要解脱于苦海,就不是无济于事地挣扎着解除加诸自己的一重重的,实际的痛苦,而是从根本上否定制造出一切纷争和苦难的生命意志,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的救赎。使得他可以超脱,对他而言,痛苦就是解脱于痛苦的途径。小说到了这里,上校的灵魂变得丰满而有生气,不再是徒有痛苦的容器。

这篇小说对于苦难的叙述有着自己从容的节奏。作者始终保持必要的含蓄、克制。但是惟其如此,才得以源源不断地透出作者真诚的生命意识和对生命的大敬畏。正是由于马尔克斯细致入微的阐述,形成涓涓细流般的小说内在的时间节奏感,才调动、激发了我们全部的情感和经验的介入与参与。我开始反思以往读过的一些所谓苦难的叙述难逃煽情的嫌疑,使人阅读后感到疲惫。而读本文我却是一直以自然而然的满足感在阅读。也许一切真的东西,包括大喜、大悲、大痛苦的至境就在于此吧。象中国道教、佛教文化一样的超脱、宁静。巧合的是,从欲望的苦海中实现“自我救赎”与佛教教义的逻辑根据和存在价值也是通过人生归结为苦而找到的很是相似。

这部小说的悲剧性无论从民族、社会的角度还是人的角度看都是显而易见的。在马尔克斯的创作生涯中,他最初的创作主题也是与死亡有关,可以想见马尔克斯的哲学观念里早就有了生命的意识。我们通过这部小说,窥探到人类生活之一角,思想得以沉潜到悲剧人物的生命深处,看到了既伟大又渺小的人类生命的闪光,小说既不乏精细的微观视角,又负荷着思想的深度,负载着社会的内涵,有着深邃的历史穿透力,因而它具有一种强烈的美而撞击着人们的心扉。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想到,虽然小说中的人物得到了精神上的某种归宿,我们现代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体在面临的一系列困境中:如现代性发展导致的理性极端倾向,急速体验对人的生存自在感的剥离,心理距离导致的精神荒漠,碎片化生存的残缺感,如何才能实现真正的“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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